时间是在维也纳恐怖爆炸袭击后的一周。痛失父亲的瓦坎达王子接完前女友,正赶回祖国接受正式加冕。画面中,壮阔绚丽的瓦坎达景致映入眼帘,古老仪式般的呼喊声响起。歌声里唱着:大象(国王)死去,是时候有人接过他的位置了,但不能太快。随后,节奏急促的非洲 “说话鼓”不断地敲打出年轻国王的名字:“特查拉,特查拉,特查拉……”
充满非洲未来主义的《黑豹》是漫威最新的英雄起源电影。三十一岁的新晋导演瑞恩·库格勒在两部成功的小制作影片《弗鲁特维尔车站》和《奎迪》后,联合一干同样年轻出色的影人和音乐人刷新了迪士尼的票房和口碑记录。他们中有《美国犯罪故事》的制作人和编剧乔·罗伯特·科尔;女摄影师里首位入围奥斯卡最佳摄影奖的瑞秋·莫里森;以及八零后瑞典音乐人鲁德温·葛瑞森(Ludwig Göransson)——不仅是库格勒的长期合作伙伴,也是说唱歌手 Childish Gambino 的御用制作人。
距离《雷神 3》上映只有几个月的《黑豹》不仅没让大多数观众对超级英雄电影感到更为乏味,反而使他们越发期待见到《复仇者联盟 3:无限战争》的其他英雄在瓦坎达疆土上与特查拉陛下并肩作战。或许是深受鼓舞,漫威在三月初宣布将《复联 3》的发行日期提前一周,吓得同期动作大片纷纷改档。
尽管背负特殊的期待值和社会话题性,《黑豹》仍然受困于老掉牙的情节和套路:由于“父亲”而导致的人物冲突以及解决冲突的方法都像极了《雷神 3》,视觉和主题让人想起《狮子王》和《星战前传 1》。最显而易见的可能是和《邦德》雷同的角色和场景设定。此外,《黑豹》也因铺垫过长,对非洲部落的原始感的塑造过于执着,和几处“崩坏”的特效而失色不少。
不过,当迈克尔·B·乔丹扮演的“杀人魔头”在旋转的镜头中,伴着现代说唱乐缓缓走向还没坐暖的王位,我们意识到即将被颠覆的不光是瓦坎达王国,还有一贯的漫威定律。相比起其他漫威非主流英雄显得更为严肃的《黑豹》除了片尾彩蛋之外没有其他英雄客串。不需要观众了解背景,当作单独的英雄起源电影来看也没问题。这次,开场回忆没以主角为焦点,而是由反派的父亲将瓦坎达的历史娓娓道来。可能因为男星斯特林·K·布朗正气十足的面孔和温暖的嗓音,我们很难对这位父亲产生恨意,很愿意像小艾瑞克那样相信他口中的“童话”。
被抛弃的艾瑞克成为了固执冷血的暴君式人物,可他的动机却十分合理——科技如此发达的瓦坎达没有理由不去解救自己的同胞,没有理由不在全球表明自己的领先地位。“杀人魔头”是个沉重而且丰富的悲剧性角色:“像我那些跳入海里的先人一样把我葬于海中吧,他们宁愿去死也不愿被束缚”。尽管做事方法很有问题,他成功地动摇了瓦坎达国防指挥官瓦卡比的立场,动摇了观众的立场,也动摇了特查拉。
我们的英雄特查拉则用了影片近三分之一的时间为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痛苦内疚。就像世界上许多人无法抛开地域或肤色,明白“同胞”的真正含义一样。从小生活在没有殖民历史科技领先全球的非洲王国,特查拉起初无法完全体会自己表兄对“同胞”一词的理解。尽管也在前女友的影响下偷偷摸摸做着好事,公开瓦坎达,他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好在,特查拉既不像钢铁侠那样自命不凡,也不像雷神那样对自身使命不屑一顾,他在反派的眼里看清了自己,并用很短的时间做出了正确的事:“在非常时刻,智者建立桥梁,只有愚者才建立阻隔。”
有趣的是,这句话并非是为了反应当下社会而特地创作——导演瑞恩·库格勒在采访中表明剧本在两年前就完成,它的出处是非洲耳熟能详的谚语。于是当两人再次一对一交手时,真正的黑豹获胜了。成年的特查拉与孩童时期的艾瑞克都经历了丧父之痛,但在复仇心面前他们却选择了不同的路径。这让人想到漫画大师弗兰克·米勒在谈到超级英雄的迷人之处时曾说过的话,大意是:一旦你能绕过“穿着紧身衣的把脑子出问题的痛扁一顿”的想法,超级英雄漫画往往是一场测试,考验着我们对悲剧的回应。
这些就是《黑豹》能给我们的:新颖动人的画面和音乐,真实可信的未来元素,让人产生共鸣的角色冲突,全球范围内的启发性和话题性……没错,这部电影确实花了很多心思取悦特定人群,它的背后确实有一个市值千亿而且想卖出更多周边玩具的产业,漫威也可能永远没法给你马丁·麦克多纳那样拍案叫绝的剧本或吉尔莫·德尔·托罗鬼那样斧神工的现场特效。
可我还是想回到弗兰克·米勒对超级英雄的看法——年过六旬的他认为我们正活在一个最好的超级英雄时代,《神奇女侠》 令他无比惊叹和振奋,《蜘蛛侠:英雄归来》让他快乐得像个小孩。创作了《黑暗骑士》的弗兰克·米勒曾对创作了《守望者》的阿兰·摩尔开玩笑说,阿兰,我们毁了一切。大家都不再享受乐趣了。摩尔也表示同意。但当被记者问到是否是因为冷漠的现实为观众打开了纯粹逃避主义的大门时,米勒回答:“纯粹的讥诮嘲讽是一个藏身之处。是懦夫去的地方。你得用理想主义和寓意把它击退。”